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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起始》
文/颯利安
所以說,黑袍就是黑袍,就算當了一整年的睡美人……咳,睡精靈,還是那樣未卜先知。
根本一語成讖。
曾經怕得要死的浴室人偶默默站在蓮蓬頭上,我瞇著惺忪睡眼刷著牙,偶爾從鏡子和人偶對上視線,在那應該是臉的凹凸上看見疑似微笑的曲線,只好禮貌性咕嚕出白沫作為回應。
嘩嘩水聲中,我聽見幻武精靈們在外面開圓桌會議的討論聲音。
彷彿我在守世界的媽的米納斯、半路撿回來的心術不正魔龍希克斯,以及呆愣在旁邊試圖偷刷遊戲的老頭公,正在進行搶救主人課業大作戰。
主人,對,就是我的,搶救大作戰。
時間倒退回巨人島戰爭上──
明明是操作天降奇兵任務的優雅強大半精靈,那身光芒都從若隱若現進化成閃瞎目珠等級,其內心惡鬼程度依然是令人聞風喪膽。
咳,令我聞聲見笑而喪膽。
「──你再不回學校報告和處理曠課,你真的要被當掉了。」
帶著那在我還是幼齒稚嫩小白鴿的記憶中,熟悉的、惡魔一般好看又惡劣的微笑,學長惡聲惡氣地警告:「學校的報復會很可怕喔。」
嗯,回想結束。
突然咻的一聲,我看見龍尾高速甩過,然後是希克斯的崩潰怒吼:「小嫩弱雞都他媽晉升成小黑辣雞,還用不用本尊這樣鞍前馬後啊?就幾個俗辣考試,隨便叫幾個隨侍種族的手下都可以輕鬆輾壓完勝了。」
溫溫和和的水藍光芒覆過被砸出洞的房間地板,恢復如初,心寬體胖的米納斯不動如山,「不行,主人的升等考試必須自己來,否則會被……詛咒的。」
不是那個消音是怎麼回事?
「嘁!那什麼咖小詛咒,來一個本尊滅一打啦!」
等等為什麼三萬歲的妖魔心智可以退化成五色雞2.0?還是要稱讚他進化了可以跟上新世代潮流?
我呸出最後一口水,正要伸手拉過毛巾擦臉時,已經被溫水潤濕過的毛巾自動貼到臉上,還力道適中地按摩。
……浴室人偶什麼時候這麼人性化了?
「早安,我主,聽說您需要通過升等考試,請恕我不請自來,以便隨侍左右。」
我拉下毛巾,看見一臉「快命令我」的抖M黑小雞,忍不住嘆氣。
難怪我會變壞妖師。
都要被幻武精靈和種族護衛寵壞了。
才踏出浴室,下一秒,我的房門被轟然撞開。
睡衣不整的我下意識雙手提褲蹬蹬蹬倒退三步,哈維恩立刻閃身到我面前進入備戰狀態,米納斯的王水泡泡和魔龍的小飛碟如臨大敵般,一秒散布整個空間。
過猛的力道還讓門板撞上牆壁又自動彈回來,最後可憐兮兮地被一腳側踢踹回原位,顫抖著發出哀鳴。
看清來人,所有人一秒歸回原位。
幻武精靈繼續單方面圓桌會議:「如果不想被我黏在樹上或地上,請配合行動。」
米納斯笑得很溫柔,希克斯像隻上古神龍舉起龍尾,察覺泡泡無聲逼近後,又像隻小蛇哼了聲撇頭看窗外,老頭公搖搖晃晃地縮回手環,表示無異議通過。
哈維恩迅速轉過身彎下腰,給我繫好扣子整理衣襟壓順頭髮,大有「主人的衣衫不整只有我可以看」的微妙獨佔慾。
最後,我默默探出頭,「學長……早安?」
是說為什麼要一大早來踹我房門?起床氣也不用特地過來氣吧老大?
聲稱收回監聽能力的學長迸發一道死亡視線,踏步而來。
氣勢活像隻輾壓世界的暴龍。
對,輾壓我的世界。
……不、別這樣,就算我們的血緣能力都覺醒了,我還是會怕的,真的。
吐槽歸吐槽,我還是拍拍哈維恩的背,越過對方,直挺挺站到學長面前。
可、可惡,本來已經身高齊平了,學長去一趟時間之流,居然又長高了。
「用不用我提醒你,今天你升等考沒過,我就會把你按在畢業講台上揍?」
這俯視角度加上死亡微笑,渾身精靈微光理應自帶柔美濾鏡的學長,果然還是相當有威懾力啊。
我摸摸鼻子,嘿嘿一笑,「不會給學長丟臉的啦。」
如果是以前的我,應該會抱頭慘叫拼命交代後事,想著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放棄,然後畏畏縮縮地被保護在人群中心,又矛盾地痛恨這樣的屈辱吧。
明明只是兩年的時間啊。
能夠把自己的人生闖成麻花辮……某種層面上,也多少達成了最初的時候,之所以要踏進這個嶄新世界的期望了吧?
我眨了眨眼,目光落在學長身上。
解開了重重限制,經歷大小戰爭的能力已然趨於成熟,我能清楚地感知到,環繞周身的精靈力量有多麼乾淨純粹,深不可測的厚實壓縮在精悍漂亮的身軀,如同精靈的王。
銀白長髮在冰冷氣息中無風自揚,焰紅如火的髮絲如同那震懾人心的焰瞳,奪人目光。
不知道為什麼,站在學長面前,我其實有點想哭。
青春的旅途曾留下許多遺憾。
伊多曾經為了保護沒用的我,被生生撕裂靈魂;
學長也為了我的愚莽而付出代價,孤獨地殞落在鬼王塚;
重柳的靈魂至今仍長眠於黑王的世外天,無法喚醒,沒有來生。
在時間流逝之後,我想過成千上萬次,我後悔了無數次。
我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,我厭惡自己的畏縮自卑,我鄙視保護傘下無憂無慮的自己,笑得無知無覺。
若是時間能夠倒流,我會狠狠將自己摔進現實裡,努力爬起來,用盡全力奔跑,張開雙臂擁抱,那些我怯弱自卑而不曾觸碰的,那些我畫地自限而排拒己外的,那些我裝瘋賣傻而不願面對的。
但是、但是──
世界不會重新再來過,遺憾造成但是請讓我用力地去彌補,相信自己的能力,然後,用力地活下去。
所以我現在在這裡。
這裡是我一切開始的起點。
還有,引領我走入這個世界的、那個人面前。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,抬起頭,認真專注地看著學長:「那個,雖然這兩年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,我都沒有機會好好謝謝學長,但我還是要說一句……」
我毫無猶疑地垂首鞠躬:「學長,謝謝你。」
我不會說因為太多要感謝了所以謝天,我只想好好地、鄭重地道謝。
熟悉的巴掌落在頭上,並沒有記憶中的可怕力道,而是輕輕一拍,還有輕鬆的笑意落下來:「等你升等考過了,再謝吧。」
……是說學長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在我的升等考上?
窗邊突然閃出一道紫色身影,無聲落地。
「那個,夏碎學長,我房間有門。」
不要仗著袍級實力一直在黑館外面跳來爬去啊!一直認為你大病初癒拼命燉湯煎藥的你弟知道會哭給我看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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